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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宧光《寒山帚谈》书法文摘

加入收藏 书法网   2024-04-20  

名称:寒山帚谈

分类:书法文摘

备注说明:书法百科知识

书不择笔,乃名家入神妙用,如释氏学不曾嚼着一粒米,不曾挂着一丝缕。苟非此道透彻,不能解此大话。尝状好酒之徒,见酒辄饮,不问浓淡甘酸,醉而后已,乃是真好。若拣择佳酿,即非真酒人也。又如好色之徒,嫫母、无盐,欣然相悦。昔曾听此辈人言,凡具形体,即具好恶,相与悦时,只想其好处,自足动情。又如真好闲适人,一丘一壑,盘桓自不能舍。若待婚嫁毕,而后游五岳名山,此向子尘心未断,未可与言真闲适也。巢父不必代庖,此中真实开眼,即后见得真手真文字,好恶如别苍素,何暇择笔然后定其妍媸乎?皮相之人,别论可也。

书家有专攻古人一帖者,此骨董匡,非书也。有专熟自己一家者,此佣工调,非书也。何也?妙不在彼帖,亦不在此腕,骊黄而外,方是妙境。

未入壳繂者,作时笔笔用意,书成字字无情。已入壳繂者,作时字字无心,书成笔笔有法。

谓骨胜肉则可,去肉偏胜,字则不成。譬偏于肉而强之,骨亦佳,偏于骨而强之,肉亦佳,乃是大方。若但能此而不彼,纵八法具,终非法器。

论书而言好某家,即非真赏鉴。学书而言学某家,即非真学力。以至好篆隶,好真草,或独善大署书,或独善小楷字,皆非真好恶者也。果能真知焯见,则目中自有佳处,任其短长肥瘠,雅俗古今,无所不可。应趋者取于造次间,应避者惩于得意处,如此了义,方是知书。

识得败笔,一生不误;败处为功,一生不窘。法如禅机,笔如辨才,处处生涯,头头活泼,方是流转不穷。

字法了义,非言可竟。若详说之,会须刚柔相经,权正相兼,平险相措,筋肉相着,古今相参,圆阙相让,纤涩相宣,理事相符,意兴相发,必如是而后字法能事尽。一于刚则不和,过此乖矣。一于柔则不振,过此靡矣。一于权则不典,过此野矣。一于正则不韵,过此腐矣。一于平易则不奇,过此鄙矣。一于险怪则不律,过此贼矣。一于筋骨则不情,过此疏矣。一于皮肉则不力,过此俗矣。一于古则不妍,过此死矣。一于今则不雅,过此市矣。一于圆则不逸,过此描矣。一于阙则不庄,过此残矣。一于纤则不文,过此弱矣。一于涩则不媚,过此枯矣。一于理字义。则不通,过此束矣。一于事字体。则不合,过此坼矣。一于意结构用笔。则不玄,过此滞矣。一于兴格调。则不韪,过此狂矣。

附录一

金石林绪论

△篆籀部

字须遵古。古文故烦,惟篆可法。上以溯古,下以通时。篆明而诸体具,故先字义,以冠诸帖。

坛山刻石。相传武、成、穆三王及太史籀书。即皆未有的据,然文字之妙,古今二秦文之祖,不须置辨,惜止于四字耳。

石鼓诗十章。三代而下整齐文字,独此猎碣。无论笔画之妙,即风雅颂数十章删后稀世之宝也。其词诘屈,其石剥残,不能成读者十八九。余得是帖,再求再拓者数四,抚玩临摹,转得妙境,时时刮目,千古常新。会诸释,断己见,为之章句,为之补亡,为之翻刻,全阙二本。即后胜我者出,而此石剥落,恐又不逮今日之文矣。日见伤残,不得不急,知我罪我,亦复何辞。

诅楚文。三代文字莫善于秦。三篇全文,即莫可得,得其合作一篇,足为法式。放学为之,以补其阙,字即不类,揣摩鼎彝而为之。

泰山碑。补秦文故佳矣。始皇壹宇宙而往,尤称楚楚。诸碑惜不并传。此碑所传字二十馀文,窃比绎山、会稽。其次则依摹传四面减小样制之式,补其阙损,不能无忝,奈何。四面传摹一百四十四字,尚须全拓。

绎山碑。秦碑全具者,惟绎山、会稽。而绎碑翻刻颇非一本。昔人评云:长安第一,绍兴第二,浦江第三,应天第四,青社第五,蜀中第六,邹县第七。今以第一者为主,而以诸本考校得失,分毫短长,不枉其功过,翻作千古师资。

会稽山碑。世传绎山为徐铉摹本。今按会稽字画,与之绝类,岂亦徐摹邪?其为新迹无疑,特以泰山小不同,故有此物议耳。按铉奉敕校说文,又为窜改五音韵谱二书,无论字画乖异,秦文阙略,即绎字且从俗作峄矣。岂铉矛盾至此乎?

琅邪台刻石文补。此刻全无所存,流传惟文章在。余为补写一过,聊以画虎,宁避续貂。

之罘山刻石文补。按汝州帖聊存数字,死马骨耳。补如泰山、瑯邪。

之罘东观铭补。全篇皆无,亦补同上。

碣石刻石文补。补同东观。

天禄辟邪四字。此柳叶篆体之祖。未睹真碑所传者,汝刻恐未必如此疏野也。然亦自有古色,在聊传其影响而已。

钱志钱文。其文不一,雅俗杂收,十九不成观者去之。采其合法善者,以考时代作用之异。平准有书,作法可考。文即不多,实典可据。足为文字之史,似亦不可阙者。

刚卯谶词。义在汉书。词有二篇,其一颇不成读,一篇奇古。三十二格,三十四文,世失其读,余为考正。字本绝细难明,摹作大书,释其文句,一讽而义自明。

碧落碑。割列饾饤,杂然而出,以启梦英十八体之恶道。但此碑所采政自有佳书,惜摹失十之八九。偏长足采,不可无一,苟为无学,便中其毒,所得不偿所失矣。

李阳冰诸碑。不下数十种。其笔过柔,其格最下,颇无所取。但顾盼烂熟,亦足自好耳。缙云县城隍庙碑却有骨力,谦卦怪恶甚于他碑,而多奇迈。过中求功,是或一道。同时李潮,宋僧梦英,国朝程南云,全蹈其辙。

王著法帖跋。著难浅陋,于阁帖每卷之尾篆十馀字,亦不甚恶。今本帖分割,以类相从,不泯其所作,留附篆帖之末,不欲遗弃成书耳,无可取也。

款识部

三代、汉、唐款识。夏商如符印,周秦而下,始成书册,文多不及详论。汉别出一调,在摹印则可取法,比之古文,一段俗气。自鼎彝真文而外,有考古、博古二图,薛尚功集摹廿卷,如出一手,是其蔽也。啸堂录版不如石,近复翻刻二本,不成观矣。书法印法,两有师资,此博协之大海也。故后篆先印。

凡款识之式,一字以至五六字者,皆刻符体,当备印法之祖。款故白文,而作印须红,与摹印篆不类。摹印则宜白不宜红。其成篇之文,文字兼长者,若齐侯镈钟、秦铭勋钟之类,皆可为籀鼓、斯碑师法权舆,所当别列为帖者也。

符印部

世不用篆而用印,自至尊而下,及掌故亭长,非印不遵;即亲简摛文,亦非印不信,则篆之重于徒隶可知。篆不能废于今日有据,宁堪付之俗工逞骛乎?印法莫传,非一日矣。赵氏、吾氏诸好事家,稍有记述,寥寥无几。得睹旧印文者,吾吴惟文国博、许文学、王舍人诸人,而外无从遥度。自顾氏印薮刊布大集,然后人人得睹汉人面目。然皮相而已,真境蔑如也。章法刀法,世或稍窥,至于字法,全然不省。拘者束于说文,狂者逞其野俗。过犹不及,都成诞妄。昔常与黄表圣论印:翻摹旧章,孰与全考摹印?表圣往矣,抚卷慨然。今取往代玺书而下,先秦、炎汉、六朝而止,入此律者,方为字法。其不堪入印诸家之篆,所谓道其所道,非印之所为道也。析若苍素,明如日星,欲尽此道,别有刻符、经传、表疏,自为一集,详之长笺一百七十五卷矣。独取字法入于金石林,附以时代欣厌,其他悉略不采。

秦玺书。凡印出于玺书。玺书之流,传者独此二面,各九文耳。虽未必无讹,亦非后人可及。并世所摹盘螭钮文,同取作法,为刻符之祖。

虎符文。此刻符书之小变,作汉篆之法式。字亦不多,以存一代制度,姑附于此。

分隶部

分隶非古也,又不堪通时,名号不典,而文士每每间作此。何以故?古法不传,取其易与。若谓可鄙矣,然不可阙者,不特汉人摹印必资,波折流变,古今藉此通贯,故后篆先真。

蔡邕夏丞碑。八分正法,尚存篆体,笔势背分,此分书之始。九凝山、郭有道诸碑皆是也。校官碑失氏名矣,亦托之邕。程邈故始于秦,然未甚行世,至锺繇而艺益尊,为分隶之最,若卒史、受禅,皆名世之作。至梁鹄、孔羡等碑,与锺雁行。其后继作不绝,汉世勒石,十九皆隶,若韩敕、孔宙、尹宙、郑固、张迁、郙阁、曹全以及隶释所列数十百通,即不悉睹全碑,而太半具于汉隶分韵。惜其板刻苟简,影响而已。唐隶虽云去古,典则不爽,若泰山颂、孝经传并出御札,若夷齐、恒山等碑,韩择木、蔡有邻、史惟则、孙师范、张廷珪皆其表表。裴平孔庙新门记亦可观,宋僧云胜圣教序不失唐法。胜国无甚名家,至国朝则僧宗泐、滕氏兄弟学唐,文氏父子学汉,并是杰作。不暇殚论,聊举所见于此。

小楷部

小楷世用极博,锺繇、二王居然立极。锺逼古,王圆融,自古及今,皆两家耳孙。唐四大家,虽别立门户,何尝出其范围,具眼者直鉴其脂髓。宋、元或纵或拘,纵则野,拘则俗,皆畔于二子者也。虽然,不有后世名家,无能洞悉古人妙境,去其太无当者。徒隶便于用惟小楷,故大书后之。体似逆,用则顺。

锺元常楷书惟宣示、昨疏、墓田三帖,而赏鉴家多谓并出逸少临本。墓田爽朗无论矣,宣示当必有据而云。

季直表后出,虽临摹失真,然古逸并至,必非后人可及。戎路表字法疑出二帖之间,似亦非伪作,但失真更甚于前。惟力命表全放季直为之,略无奇处,其为效颦可知。总之季直伤肉,宣示伤骨,戎路则皮相而已。

王逸少行草不甚相远,而真楷诸帖迥出异手。故知字小者钩临易失,重摹数四,遂成胡越。犹有恃者,临摹诸人必稍知书法,然后下手,典则犹有存者。是以面目虽殊,脾肺肝胆总能成就,学者未必无补。学力足以持之,皆师资也。但其败处,非无学所能辨。

《黄庭经》,束修儒行君子也。《乐毅论》,如策略谋臣力士哉。方朔赞在二者之间,各得其妙,仙仙乎飞举矣。《曹娥碑》犹之缜静处子,女中丈夫乎?至若内景等伪迹,一不暇论。

子敬洛神,畅绝千古,惜其不能消磨纨袴习气,是亦王家子弟故态,直得忍其跌荡恣睢矣。惜所存惟十有三行耳。近世溢出多本,可以一粲。

虞世南破邪叙,纤笔无亏。颜真卿麻姑坛,蝇书有势。褚遂良尊胜、阴符、灵宝等经,并趋步黄庭,消灾护命,亦其亚也,而不题名。般若心妄题欧氏,何处似之?即未必尽褚,总之唐人名帖耳。

王廙、僧虔、萧子云、宋儋皆出于锺,儋犹步武。

卫夫人及隋、唐诸内札,十九拟王,而太宗其醉心者也。

真书部

淳化诸帖所见者无论,智永临王告墓而下,直过唐人。虞世南用笔第一,正锋善圆,结构善逸。书不正锋,一笔非是,即有他善,枉费功夫。尝谓写得一画,方知用笔,写得二画,方知结构。书法能事,尽于此矣。

孔庙碑为世所重,其他不甚流传,即淳化阁所摹无几。停云馆小楷破邪序,稍大者皆行草。至若汝南公主,未可遽信,别论可也。蜀本石孝经、左氏传,字法全虞,与他经异。

欧阳询结构第一,似过其师。方整严肃,实难步武。学者须透其一着,始可得力。否则不堕刻板,即沾尘腐矣。求其方中之圆,死中之活,顶虞蹈通,皮肉髓脑,皆呈露矣。虞恭公九成宫、皇甫君化度寺四帖行世。姚公碑未得。若停云馆小楷中般若心字固甚佳,非公笔也,独有衔款一行耳。蜀本石易、书二经及仪礼,全学欧书,与他经异。

欧阳通学父未融,可补乃公之阙,似亦不可少者。道因碑泛观欲废,详玩则结构森然,可谓不堕严训者也。其棱角峭厉,智者见之益其智,愚者见之增其愚,须具只眼而后辨此。

宋卢经慎刑箴,僧正蒙书梦英赠诗,皆学欧者。

颜真卿严整第一,稍有一分俗气。唐人独推此公,亦以品第增重耳。东方朔像赞取资右军,故独脱凡骨,碑阴即本色矣。家庙碑名过于实,多宝塔已资多口,疑是刻工之过。公书颇多,不能详及。

徐浩广智和尚碑,似颜而稍时矣。

褚遂良书固大佳,不堪自立门户,欲会众长,作入院格。及写圣教序,事事筋骨,颇异唐法,岂惟不似平时之作而已。竟不可解,聊存一体。

柳公权专事波折,大去唐法。过于流转,后世能事,此其滥觞也。